皊月

【魔道祖师–各人篇】蓝忘机:终于等到你（一）

　　蓝湛 ，蓝忘机，含光君，姑苏蓝氏二公子，佩剑避尘，古琴忘机。

　　有人说，蓝忘机小时候等一扇不会开的门，长大后等一个不会归的人。

　　身为世家子弟中的楷模，长辈眼中的典范，忘机注定与羡羡是格格不入的。

　　一个循规蹈矩，恪守家规。

　　一个顽劣不堪，恣意妄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忘机多了这一份不可言说的心思，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想，大约是在监督魏无羡抄家训却被魏无羡塞了无数小纸条的时候…

　　大约是在魏无羡翻窗跳入藏书阁送了他两只小兔子的那一日…

　　大约是在彩衣镇捉水鬼魏无羡喊着“蓝湛，看我，快看我”的时候…

　　甚至…

　　是在魏无羡捉弄他看小黄书的时候…

　　其实，不管是哪一次，蓝忘机应该都是比较生气的吧。

　　但在许多年以后，蓝忘机和魏无羡躲在草堆里听到一对夫妇的闲谈：

　　“那孩子虽口头上不喜我家阿宝，心里头却老想着跟他玩儿。”

　　“阿宝也真是的，老是欺负人家。”

　　“男孩子嘛，越是喜欢的人，才越欺负啊。”

　　这时候他们才知道，原来那就是——喜欢

　　有时候挺心疼蓝湛的，回想起当年那一群世家少年聚集在姑苏修学时，看着没事儿就呼朋唤友一群人翻墙翘课喝酒打架的魏无羡，独处的蓝湛会不会落寞？是不是也有一丝丝羡慕总是陪伴在魏无羡身旁的江澄？是不是也希望那个和魏无羡勾肩搭背打打闹闹互相吐槽的少年是自己。

　　同窗相伴，不过短短三月，却在蓝忘机心里埋了一个不可言说的秘密。

　　再相逢是百家清谈会小辈们的射箭之赛，大庭广众之下，魏无羡随手一拉，扯下了蓝湛的抹额。

　　那时候的魏无羡还不知道，蓝家抹额的真正含义…

　　蓝忘机怒不可遏，拂袖退赛。（能把蓝忘机这种雅正端庄的公子气到发抖，不得不说魏无羡真的挺厉害的）

　　恐怕也恰恰是魏无羡这无心的一扯，才让蓝忘机认真思考了一个问题：

　　命定之人…魏无羡？

　　不久后，岐山温氏命仙家各门交出直系子弟为质子，齐聚岐山受教诲。

　　命定之人，还真是又要相逢了啊。

　　此时的蓝忘机，恰逢姑苏蓝氏被温家下手，云深不知处一夜烧毁，父亲生死未卜，兄长不知所踪，自己身负重伤。

　　玄武洞中，魏无羡自嘲说“至少有个姑娘会记得我一辈子了”，蓝湛回一句“你也知道她会记得你一辈子”，并愤然道“你若是没有那个心思，就不要去撩拨人家，你自己随心所欲，却害得别人心烦意乱。”

　　那个叫绵绵的姑娘有没有心烦意乱我不确定，但蓝忘机倒是真的心烦意乱了。

　　姑苏求学时，魏无羡数次调戏了蓝忘机；岐山为质时，魏无羡数次救了蓝忘机。

　　更何况玄武洞内独处，魏无羡没心没肺地第二次扯了蓝忘机的抹额…

　　此时此刻，蓝忘机如何自处？

　　家族之变，至亲之故，种种心情，就化为狠狠咬了魏无羡手臂的那一口。

　　我想蓝忘机咬下去的那一瞬间，也是希望魏无羡能一辈子记得自己吧，那时他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知道这是自己无望的感情。

　　再之后，便是云梦江氏灭族，魏无羡修炼鬼道，射日之征，一战成名。

　　之后蓝湛也见到了魏婴几次，但总是不欢而散。当初与蓝忘机在洞中合力击杀屠戮玄武的轻薄少年郎，仿佛一去不复返了。取而代之的，是冷冽阴郁，邪魅狂狷的魔道祖师魏无羡。

　　蓝忘机不是一个圆滑的人，也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这就注定了他和前世的魏无羡会有误会。

　　屠戮玄武洞之前，蓝忘机的心路历程是：年少时因魏无羡撩拨而心烦意燥，对魏无羡生气；发现自己不合规矩的真实想法后对自己生气；发现魏无羡习惯性撩人后对自己和魏无羡生气……

　　因此…蓝湛其实一直在生气啊，又怎么可能给魏无羡什么好脸色呢。

　　但是发现魏无羡修习鬼道之后，蓝湛心路历程是：对魏无羡选择歧途心痛；尝试规劝被拒绝后不欢而散；继续尝试规劝被拒绝；心痛魏无羡的选择……

　　蓝忘机不知道，他这份心痛和固执，恰好被魏无羡彻彻底底的误会了。

　　玄武洞的时候，蓝湛曾说：魏婴，你这个人真的很讨厌啊。其实，蓝湛讨厌的哪里是魏无羡啊，而是明知道魏婴无心却覆水难收的自己。

　　但是在魏无羡听来就是：原来蓝湛那么讨厌我啊。

　　更何况魏无羡修炼鬼道之后，内心是特别敏感的，恐怕他也觉得自己和浩然正气的蓝忘机已经不是同路人，甚至会有些自卑。因此蓝忘机执意要带他会姑苏的时候，他觉得蓝忘机是想以正道名义囚禁他。而以蓝湛那个沟通能力，根本没办法把内心真实想法表达给魏无羡，蓝湛表达关心的方式，何其笨拙。

　　终究是误会了……

　　明知道他在修炼损心的邪术，却无力阻止。

　　想用自己的力量去挽救魏婴，被冰冷拒绝。

　　射日之征，蓝忘机远赴云梦支援，自然也是奔着魏无羡去的。却得了一句“蓝二公子，别怪我再说句不客气的话。就算要追究，魏无羡又不是你们家的人。如今温乱未除，人人自顾不暇，姑苏蓝氏的手，就别伸得太长了。”

　　之后，为保温氏五十余无辜族人，魏无羡叛出云梦江氏，与正道一刀两断。

　　穷奇道之变，魏婴被设计埋伏，温宁失控，金子轩被杀。

　　各大家族誓师围剿魏婴，江厌离被误杀，自此江澄与魏婴恩断义绝。魏婴入魔，合阴虎符，血洗不夜天城…

　　魏无羡你可知道，世人赞你捧你时，只有他在担心你误入邪途；世人毁你惧你时，也只有他站到了你的身旁。

　　直到最终，真正有资格站在魏无羡身边的只有蓝忘机一个人，幸好，魏无羡想要的，也只有蓝忘机一个人。

　　其实，不羁浪荡的魏无羡和端直雅正的蓝忘机在本质是一模一样的人，有着同样的价值观，有着同样的舍我心态。

　　蓝忘机和魏无羡这样性格截然不同，三观何其相似的两位人中翘楚，在一起是早晚的事儿啊。

　　蓝忘机，看似墨守成规，但他的心里有自己的价值观，不被世人的眼光和态度所左右。说到底，蓝忘机认可魏无羡大部分的选择。

　　他在不夜天城带走已然入魔的魏无羡也好，打伤三十三位前来阻拦的族中长辈也罢，这并不是蓝忘机的突然叛逆，而是他坚持自己本心和选择的结果。

　　蓝忘机是执拗的人，一旦决定了，就回不了头了。

　　当然我相信蓝忘机之所以选择出手救魏婴，并不仅仅是因为爱他。他心痛魏婴一错再错的选择，可是他也同样也知道魏婴的本质，这个曾经在彩衣镇舍命救苏涉，在暮溪山陪他被困七日，如今带着温家五十口老弱病残在乱葬岗耕地织布的人，本质没有变过。

　　所以，恰恰是因为价值观的契合，那个为了保护温家五十余名无辜族人而宁愿叛出云梦江家，叛出所谓正道同盟的魏婴，他值得起蓝湛深情以付。

　　“忘机把你藏在一个山洞里。我们到的时候，你呆呆地坐在洞内的一块石头上，忘机握着你的手，正在给你输送灵力，低声不知在问你什么。

　　“自始至终，你对他重复的都是同一个字。

　　“‘滚’。”

　　“忘机他小时候是子弟楷模，长大后是仙门名士，一生都雅正端方不染尘埃，这辈子唯一犯下的一个错误就是你！”

　　为了保护魏无羡，从来严于律己循规蹈矩的蓝忘机打伤了家族三十三位长辈，义无反顾地站到了所谓正道的对立面。

　　三十三道戒鞭，只因爱了不该爱的人。

　　然而，前世的魏无羡终究和蓝忘机错过了。

　　当蓝忘机罚毕出关时，魏无羡已经不在了……

　　十三载悠悠岁月，对活着的蓝忘机而言，是怎么样的煎熬。

　　所幸，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世间最美好的词，一定有一个叫做失而复得。

　　我不敢去揣测蓝湛面对复活后的魏婴是怎么样的心路历程。也无法想象，他从内心的欣喜若狂到表面的波澜不惊，究竟思量了多少。

　　明明昔日在不夜天城对着他诉过真心，得到的答案却是始终重复的一个字：“滚。”

　　蓝湛必然觉得自己在十三年前就被魏无羡拒绝了，更不用说复活后的魏无羡对他依旧若无其事百无禁忌，仿佛从来不曾听过他的告白……仿佛从来便是这一副游戏人间的模样。

　　既然如此，如你所愿。

　　只要，回来就好。

　　若是这真心困扰了你，那我便收藏起来。

　　此后，除了无底线的包容和迁就，蓝忘机再也不透露出半点对魏无羡的心思。

　　魏无羡想要有人喝酒，明知道自己一杯倒的蓝湛二话不说就陪他；素来清淡饮食的蓝湛动不动就点一桌子的重口味只是因为魏无羡喜好重辣；不在乎世俗眼光执意把装疯卖傻素有断袖恶名的“莫玄羽”带回姑苏；金鳞台上魏无羡身份暴露，蓝湛毫不犹豫随他而去，和十三年前不夜天城一样，弃自身及家族清誉而不顾…

　　“含光君，我想做一件事，你陪不陪我？”

　　“陪。”（就这一个字，胜过了世间所有的山盟海誓！）

　　观音庙里，魏无羡终于对蓝忘机说出了那句话：“你特别好，我喜欢你！”

　　魏无羡，你可知，这句话，蓝忘机等了快二十年。

　　蓝二哥哥，真的你特别好，我们都喜欢你。

　　魏无羡能重新遇到你，真好。

　　“蓝湛，看我，快看我！”

　　如当年一般，魏无羡笑着叫他了，他也看过去了。

　　从此就再也移不开眼睛了。

　　我唤谁且回眸，他却还以所有。